Over the Rainbow #11

#11 龙卷风


星期六的清早,朱徽茵进所加班,差点没把魂从76楼吓掉下去。

明楼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在他那俯瞰上海一切金黄富贵的落地窗前,蔫着。

朱徽茵给明楼当了三年律师助理,自认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夜莺小姐毕竟也是入职第一天开车漂移出法院,带着明楼逃出愤怒民众包围圈的传奇本奇了。

但明楼这样。

没见过没见过。

阳光从高楼矗立的魔都天际线间找着缝隙打进来,明律师被包裹在一片浮尘飞舞的灿烂里。难得见到他耷拉着刘海,双手十指相对抵在颌下,正在思考。

认真思考。

不是,老板您大清早的跑办公室cos什么福尔摩斯啊?

朱徽茵猜他是早晨起床福至心灵,想出什么了不得的辩护方向来了。大周末就来起早贪黑,青年菁英大状的名号不愧是闪闪发光。不过,一只脚迈进法律界这块浓密秀发的坟墓,谁还记得周六周日是什么存在呢。所里这帮律师们心算期间期日都是门清儿到以小时计,但是平常能回响在办公室里频率最高的问题除了“拼外卖么”就是——“今天星期几来着?”到最后戴老板忍无可忍,叫行政买了一套烫着星期的地毯,铺在电梯门口,每天一换。

但明楼周末来加班还是挺反常的。他有水平,有地位,已经到了一个可以即有钱又有自由的阶段,这对他的年纪来说属于罕见案例。因此明楼本人坐在那里,就是律政界金字塔阶梯的一块司南、一壶心灵鸡汤——

不对,朱徽茵摇摇头。明楼根本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倔强青铜也不是单靠努力就能刷成最强王者的。

明楼是王者,高处不胜寒的那种。

朱徽茵看着明楼雕塑一样坐在那里沉思,掐指算了算最近明大状手头有哪个棘手案子。吞了公司巨款的CFO,没意思;内幕交易期货,小case;卖假发票的,这不瞎胡闹么……明律师最近这钱赚得不太有难度,你看朱小姐周五晚上都能回家睡觉了——想想她当年被折磨得半夜四点边加班边哭边喝酒边唱歌的岁月吧。夜莺这爱称要不怎么来的。

那您这是在愁什么呀?

夜莺小姐忐忑地敲他门:“明律师,明老板,明长官,请问您需要属下给您呈哪车卷宗来吗?”

明楼把视线平移到她脸上,朱徽茵没来由地往后退了一步。这黑眼圈深的,她为什么一大早就进入了蒂姆伯顿的画风里。

“同志你好,给我冲杯三合一过来。”

“哈?”她要确定一下自己没听错。

“就那个速溶的。”

朱徽茵退出明楼办公室的时候,她想把今天退出重启一次。

没见过没见过。


明诚一大早从房间里爬出来,他从后颈疼到膀子,毫无理由。他明明是在床上醒过来的。

等等……床上。

谁床上?

他回头一看身后的房门,简直五雷轰顶。脑子里紧接着飞过去几个可怕的闪回。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明诚双手撑住大腿,此刻马上急需挖个地洞钻下去。希望大姐不会反对,大理石地板的钱他会出的。

两步远的餐桌上明台正一脸乖巧地陪明镜吃早饭。明镜招呼他:“阿诚,头还疼吧?赶紧洗把脸,过来喝碗粥,要不胃里难受。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喝酒还没节制。在家里喝喝就算了啊,现在外面乱七八糟的,在外头别跟人这么喝知道吗。”

明诚做足心理建设才把头抬起来。“……大哥呢?”

明台嘴里吧唧着粢饭糕,手上流连忘返地欣赏自己的袖口。明诚模模糊糊视线扫过去,呵,上次死皮赖脸要大哥送他的那对袖扣,终于给他从大姐那儿A来了。

明台喷着饭粒说话:“大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你们俩昨天一张床上睡的啊?阿诚哥,你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睡觉总要找大哥了。”明台比了个握拳加油,新袖扣上正好一道光唰进明诚眼里。

“阿诚哥,要勇敢哦!”

明诚没心思过去揍小兔崽子了,捂着脑袋往二楼爬。阿香从厨房里端着碗老萝卜汤,噌一声冲过来逮住他:“先别走!把这个喝了!大少爷早上特意交代给你煮的,解酒有奇效,要不你一整天都得犯恶心。”

明诚皱着眉头把那碗带着干草味的汤灌下去,阿香在一边笑眯眯的说:“大少爷让我跟你说,节制是美德,否则清醒了要后悔。”

明诚把碗啪叽一放,严正声明:“今天开始,我戒酒,行了吧。”

冲动是魔鬼啊。


明楼保持一尊长得好看还姿势酷炫的雕塑状在办公室里呆了两个小时。朱徽茵一时还找不到速溶咖啡,他们所里配的是方圆五米一台胶囊机,这项议案还是明楼本人推动的。于是夜莺小姐专门坐电梯下楼给他去全家买了包三合一。经过就在写字楼里的星巴克的时候,她深切地自我怀疑了三分钟。

回来的时候明楼终于换了个姿势开始工作了,朱徽茵送咖啡进去的时候准备按平日routine给他报一遍汇率美股等杂项信息,但明楼进了工作状态,整个人带着一身正义的光芒,神圣不可侵犯。“反正周末不开市,”朱徽茵就没敢搭话,把杯子放在他手边退出去了。

明楼又两三个小时没动静,一个人安静如鸡地勤奋着,丝毫没打扰小朱同志。小朱同志很喜欢今天的领导。虽然他怪怪的,但是喜欢。想到这里,她的电脑忽然跳出个日程提醒。


明楼接了个内线电话:“长官,看您今天特别投入工作,实在不想打扰您。我就提醒一下,您上周末跟贵检察官约了今天私人午饭。中午十二点在新天地。”

明楼一看日期,捏了捏眉心。他根本忘了一星期走得有多快。

然后朱徽茵开始看到玻璃门那边,有个人在办公室里绕圈子。

“跟检察官吃个饭把他紧张成这样?”

有情况。

不对啊,人家贵检察员早嫁人了。

朱徽茵又看了眼电脑:午饭约会的参加人,还有明律师的弟弟。


明楼很难得和贵婉约一次饭。现在她们检察官规矩严明,律师执业也一样越来越多关于和公检法人员交往的规定。有交叉的案子的时候,私下接触都是很敏感的,要不然就得三日内回去给监察部门写报告。检察官们一年有几百个案子要写起诉书,哪有空打条。贵婉和明楼在美国还算得上半个校友吧,上回华东区校友会没互相打好招呼,一不小心双双都到场了。那时候正好在办同一个案子,于是把贵婉吓得看见明楼就绕着走,边跑边说:“我先撤了!阿诚,你掩护我!”

被明楼拉来作陪的明诚在边上笑得直不起腰。

上周末结了又一个案子之后,明楼和贵婉就赶紧约一顿光明正大的,趁着公事上没有交集。虽然明楼挑案源,案子接的少,但每个案子都平均能折腾大半年。万一又对上贵婉,就只能“咱们啊法庭上见”了。

贵婉说:“叫上你们家阿诚啊。我可好久没见他了。”这事儿就这么特别匆匆地敲定了。


贵婉和明家兄弟的相识,是一个证明地球村有多小的好case。

她是哈尔滨一个特别出名的法学世家的小女儿,父母的名字写在明楼他们大学教材上的那种。高中时搬去美国,后来和明楼从同一所法学院拿的学位。贵婉和明楼就是在纽约校友圈子里认识的,当时她还是初出茅庐的地区助理检察官。

要不说名校的学费其实交的是校友圈的入会费呢,就在同一个圈子里,贵婉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一个跑来美国深造的互联网大鳄。

转年贵婉在刑事司法学院客座讲课,注意到一个留学的一个小青年,中国来的,是个毒物鉴定的奇才。明诚的大学四年是在沈阳过的,反正都是东北那旮旯,贵婉觉得特亲,就把他当小弟带着混。

于是明楼和明诚有一天突然发现,他们的Facebook多了个共同好友。

后来大鳄深造完毕,要带着贵婉回上海去,于是她辞呈一交,飞速回国和司考国考作斗争。等明楼快回国的时候再打听,竟然又让她检察官上岗了。

明楼觉得惊奇:“你的能力和履历,还有你父母的人脉,全上海的律所不是翻着牌子选嘛。”

贵婉一副看淡红尘的样子:“我就想当检察官。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闪瞎了明楼。有钱任性就是不一样。

也是,比别人有能力的人,情愿背负更多责任,这是好的。明楼想,所以他跟贵婉很合得来。


明楼拿律所的房卡到隔壁栋酒店拾掇了一下自己。把办公室当家的苦命人太多,加上招待客户的需求,兆铭所财大气粗地在旁边酒店长期开着客房和套间。这么一拾掇,等明楼赶到新天地的时候,已经误了几分钟。

于是迎面撞上了八成也是刚想起来有吃饭这回事儿,扒拉着头毛从计程车上下来的明诚。

明诚看那站在风里的人。

像是个刚从城市的顶峰走下人间的神明。

他还有功夫光彩照人!还有天理么!

明楼站在餐厅门口,若无其事地插兜看他:“胃里还犯恶心吗?”

明诚从嗓子里呕出气来,敲着胸脯:“那碗汤灌下去……还真有点奇效。”

“哦。那清醒了?”

明诚一愣。

清醒了吗。

他压根不记得干完坏事就睡之后发生了什么。早上自己是用非常嚣张的大字形从大哥的床上醒过来的。那当然是该穿着什么穿着什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吗?但如果这人丝毫没有波澜,那你跑什么?

“昨天我……”是开玩笑的……?是认真的……?

明诚突然石化,我了半天没我出来。

明楼也不动,风光霁月地笑着。

“我听着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明诚拿手比了一个暂停,简直钢铁侠就要发射。

“……等我想想清楚再说。先吃饭先吃饭。”

明楼捞过他的肩,推开餐厅的门:“嗯,等你想清楚吧。”


TBC


我们烟缸姐姐的履历蛮BUG的但是我不管,我就是要让她又留学又当检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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