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 the Rainbow 番外:如烟(尾巴)

突然又丧气泄露,还有点词不达意……

但我觉得我把OTR的很多初衷都放在这里面了,虽然曼丽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但齿轮总是在转着。

十五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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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是一座上了年纪的古寺,就像老人一样,它的一切举止行为都显得饱含智慧而沧桑缓慢。这是一个毫无新意的工作日,游客和香众也都稀疏,师傅们在禅堂里做日课,庭院里静得安详。三个孩子因此成为大树和小猫仅有的同伴,他们放轻脚步走着,万物生长,枝繁叶茂,风过有声。

明台被好奇心占据所有意志,玩心四起,就缠明楼读各处的楹联石刻给他听。

“大哥大哥,这个怎么读?”

“般若。”

“菠萝?”衬着明黄的院墙这个联想也不是不合理。

“是般若。”明楼头疼。

“什么意思?”

“某种真理智慧的意思。”明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认真回答他,毕竟明台能不能理解真理和智慧这两个词都有待商榷。

明台显然也志不在此,换了个方向又指:“那这个怎么读?”

“香积饷醍醐,法喜得隽永。”

“这个呢?”

“佛是无量寿,花为散幽人。”

“大哥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明台扯着明诚的手晃,“阿诚哥你懂吗?”

明诚只能摇头。

明楼笑起来,看明诚脸上挫败又好胜的表情,刮了下他的鼻子:“我也未必懂。这是要参悟的。”

“什么叫参悟?”明台已然化身一本活的十万个为什么。

“参悟就是思考。思考就是开动你的脑袋瓜。”明楼边答边抓住明台要一副要鹏程四方的手臂。他那时看见明镜从山门里若有所思的走进来。

明台还在不依不饶,手往外一指又发问:“这个也要参悟吗?”

明楼顺着小肉手的方向看牌子,然后发现那两行字写的是——垃圾不落地,文明心中留。

“这个不用。”明楼听见明诚非常严肃正直地对明台说道。

“阿诚哥好厉害啊……”明台眨巴着眼,乌漆漆的瞳孔里开始对明诚放射崇拜。“大哥你知道吗,”明台转过头,几乎是用炫耀自己的口气告诉他,“阿诚哥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参悟作业了!”

明楼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明氏一族故人的牌位都供在古寺的后殿,其中也有明镜和明楼的爷爷奶奶。明镜的记忆里还留着他们的慈眉善目和不苟言笑,佛堂内的香火味因此让她体会到久违的安全感。

习俗里苛定了一年四季中这样那样的日子,这些日子里的祭拜是必要的,不遗忘因此成为了一种善良的道德强制。但对明镜和明楼来说,遗忘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相反,他们的弱点是总是记得太深。明锐东走之后,明楼的记忆里一直有小祠堂门虚掩的画面,那是明镜一个人正无声无息地坐着。在那个房间里,长姐永远只是一个女儿。

这一天也是一样,教弟弟们上完香之后,明镜在软垫上跪了很久。明台几乎离不开她,而且这样肃穆又神秘的环境把他吓到了,偎在明镜膝边不出声地又坐成一个球。明楼像往常一样默默退出去,他与逝去的父母长辈之间一直不太多说话。等他站直了,明楼总是这样想,到那时候再来好好告诉爸妈,他已经把姐姐照顾得很好。


明楼牵着明诚去看庭院里用铜缸培的荷花。明诚比同龄孩子羸弱,还在全力养着练着,但身高还是看不见缸里的水和藏得更深的鲤鱼。明楼从后面把他抱起来,说是抱起来,更准确的形容是夹着腋下提起来。明诚一下红了耳根,手使力扒着缸边说:“我看见了!”意思是看过了就够了,要明楼把他放下来。

明楼感受到他的倔气和不快,事实上对十岁的男孩来说这些情绪都很普遍且极其正常,但昨天明镜的提醒让他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明楼把明诚放在地上,抽出手的时候感受到他过瘦的皮肉下埋着小刀一样的肋骨,不过手臂上已经长出了结实的力量。小松在努力地抽枝发芽,明楼心里泛起一些骄傲。

“你喜欢苏州吗?”明楼低头问他。

“我们要留在苏州吗?”明诚果然极其敏感,也极其敏锐。他过小的时候就和危险相伴,所以对言语中埋藏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习惯性的警觉。

“不是的。”明楼用安慰的语气平抚他,“你记得我们出发前约定好的秘密吗,这次我们是来接大姐回家的。”

“还有明台。”明诚说。

“对,还有明台。”明楼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以后是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家里会很热闹。”

明诚没答话。

明楼酝酿了一下,端出尽可能语重心长的口气:“阿诚,你看,我们姐弟四个人,只有你一个既有姐姐,又有哥哥,还有弟弟。所以你一定会得到很多的。”

明楼并不清楚明诚有没有听明白他潜藏的抚慰。“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他想说的是这些,但又怕触动了明诚关在塔中央的自尊。明楼意识到自己竟然希望用成年男人对成年男人的姿态和这个弟弟说话,即使他自己也才刚刚踏入成年人的世界不太久。

“我……怕我做不好。”明诚低着头,手心攥得死紧,“明台还那么小,我怕我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会不会不高兴。”

明楼怔住了,心头一下软成一滩泥。原来他怕的是这个,他想,这些天笼罩在小小少年心头的忧郁原来是因为这个。

“明诚,你听着。”他不自觉地变得严肃,但那样的严肃一点都不惹人胆颤,反而令明诚觉得亲近和心安:“从今往后再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生气,也没人能决定你必须去哪里、做什么。哪怕你真的犯了什么错,你需要的也只是改正,不可能是被惩罚。你是自由的,不是任何人的负担,所以你要学会骄傲,并且学会保护自己。听懂了吗?”

明诚并没有回答,在那一刻在他对于重新面对世界的浓重胆怯下,有一些更勇敢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许多年之后这些话依然无数次地回到他的梦里,让他在夜里醒来时可以再一次安心睡去。

“你还有我呢。”明楼把手轻轻放在他头顶上。明诚刚剪过头发,短短的,好像有些痒手。

“……我还忘了留糖果给大姐和明台。”明诚被压着脑袋,眼睛看着地板发出最后的自责。

这下算是全说出来了。明楼对明诚脑袋瓜里装的缜密和忧虑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心里也觉得又苦又甜。

“明台还不会吃那种糖果,大姐天天嚷着减肥呢她早就不爱吃糖啦。”明楼笑起来,“下次再买别的糖,你和明台一起吃,行吗?”


回程的路上下起了雨,细雨把车窗外的世界渐渐打湿,窗子里起了一层雾,明台兴奋得很,啪叽啪叽对着窗户按手掌印。

“我得回上海了。”明镜看着窗外忽然说,“我真的该回去了。”

明楼知道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好这个决定,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意识到明镜眼里将要重新泛起的疲惫,和自己终日将担心她是否会再次突然失声痛哭。

但他只是咋咋呼呼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来,带着笑容说:“姐,原来你早就打定主意要回家了。你不知道,明堂大哥为了逗你开心,想着诱惑你回上海,专门搞了两张下个月张国荣演唱会的门票要我给你。你不是最喜欢吗,《倩女幽魂》都看了五遍不止了。”

明镜接过票来,抚摸着纸面好久,才低声说:“大哥真好。”

“大哥真好!”明台也这么叫起来。他和明诚手里正一人攥着一只棒棒糖,那是上车之前明诚跑过来分给他的。

在微雨中行进的车子里,明楼同他的姐姐和弟弟互相笑闹着。生命曾向他们压下重担,他们不得不去承受一夜长大的代价,但明楼现在已经不觉得愤慨和沮丧了。新的世纪和新的世界刚刚展开篇章,前方的路那样漫长,他那时还不知道他们将去向哪里。

但他一点也不惶恐,也并不迷茫,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在身边,他知道雨有停下来的时候,他们总会见到太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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