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 the Rainbow #21
#21 愿非所得
两人都挺心不在焉。明台一直自诩他和明诚苏珊三人之间属于同穿一条开裆裤的情谊，虽然这个说法被明诚数次以“第一没有这种三条裤腿的开裆裤，第二我们仨明明有年龄差，第三我是你哥你皮痒了吗”的理由坚决驳回，但明台还是以一条裤同伴的立场谴责了大哥“处理香水库存”的行为。内里的另有玄机明诚自然是一带而过，但心中有槽又不吐不快，于是消化到明台这里，只变成兄弟之间鸡毛蒜皮的口舌。
明台听了就过了，心里暗想，这种矛盾一般还是因为感情太好才会发生，感情不好的兄弟哪有这种千沟百壑的心？能为这种纤细如针的情绪斤斤计较的，全天下也只有大哥和阿诚哥。
“但是你挺考虑苏珊的喜好的嘛。连大哥送的礼物都要把关。”明台意有所指。
更真实的答案是，明楼不管送谁什么东西，明诚大概都会想知道内容，况且也是藏了份私心——毕竟昨天明楼的确是因为大姐一些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的话，气冲冲半夜离开家门，现在怎么想都跟讲起苏珊和他的关系有关。
“给过生日的人送礼物不考虑她还能考虑谁？你书读傻了。”明诚避重就轻，手插裤兜，脸上镇定自若。
明台发现明诚的脚步快了，三两步跟上去开始趁胜追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不过经我多年观察，你对苏珊姐应该是没那个意思。”明台得出了他的全面判断，“但是阿诚哥，对女孩子是这样的：绅士风度要做到，但回应不了的时候得见好就收，变成渔场管理就非常缺德了，在女生那里要被划进渣男圈的。”
明诚对他这一大句话有一半没听懂，“渔场管理什么鬼？”
“就是普遍撒网重点培养，养鱼懂么？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唱没唱完，脑袋上就被一个暴栗敲下来。明诚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你成天都研究什么呢！看好你的成绩单！”
结果他自己下意识地开始理解起这个新词汇来，并且迅速套用了一个典型案例：那大哥对汪曼春叫不叫渔场管理？甚至乎，他对自己算不算渔场管理？！
想想气短，明诚说：“我请你喝奶茶，你闭嘴一会儿。”
站在奶茶的队伍里，明台也在想鱼，只不过他别出心裁，反向思考，硬生生联想到于曼丽那天拒绝他的时候是多么果决，连把他当条大鱼的后手都没有留。
这么越想反倒还……越喜欢了。明台叹了一口气。秘密背后总是阴暗而不快的，对一个人的感情是不是意味着必须承担她人生的困扰甚至麻烦？明台不知道要不要主动去解她身上的谜，但不解，他又不知道往后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阿诚哥，问你一个问题。”他装做若无其事。
“我不是让你不要说话吗。”明诚划着手机，微信新消息一片空白。
“学术问题。”
“哦，那你问吧。”明诚把手机揣进裤袋里，抬眼等着他。
“司法所是干什么的？”明台问。
“司法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提问让明诚懵了一下，“司法所职能可多了。怎么，你感兴趣想去实习？司法局认识的人倒是有，我可以帮你问问名额。”
“别别别，”明台摆手，“你都还没告诉我是干什么的。”
“分部门啊。管调解的、司法援助的、组织宣传教育的，还有出狱后的人员安置，社区矫正现在也是司法所负责了。”
“那……”明台犹豫片刻，“如果有个人说要去司法所报道，一般是什么意思？”
“报道的话……那应该是社区矫正吧。这些你刑诉教过的啊！在我这就算了，你小心大哥哪天考你功课，仔细到时候也答不出来。”明诚取了奶茶，一呼噜推到他怀里。
社区矫正，被缓刑、管制、假释、暂予监外执行的人员，必须定期接受司法行政机关和相关社会部门的协助管理和教育。
明台脚步一沉，他意识到自己不是记不起来，而是不想记起来。
那于曼丽是……哪一种……
可于曼丽怎么能是任何一种……
于曼丽。
明台叼着吸管跟在明诚身后。一不说话，他们的行动效率就变得很高。明台看到一个weini熊跳跳虎和小猪抱在一起转圈的八音盒，二话没说就决定买它做苏珊的生日礼物。明诚到最后也没对明台问出这三个形象和他们仨是怎么匹配的，不过抱在一起转圈的画面，的确让他想起他们小时候干过一模一样的事，虽然他很不想承认。
明诚自己逛了两圈没灵感，最后的决定是把自己的一个蝙蝠侠手办给苏珊。之前她做客时看见过，说也很喜欢。
到事情办完时，白日落幕，城市的光怪陆离燎燎燃起。明诚想拉明台在外面解决晚饭，回家免不得跟明楼大眼瞪小眼，明台和大姐在场，怕也要嗅出不对劲。
“我想回家了。”但明台对美食的诱惑竟然巍然不动，情绪也不太高：“我有点想大姐。最近挺少陪她吃饭的。”
明诚低头看见明台受伤的手里一直攥着从小不离身的挂坠，那一瞬间就从自己的牛角尖里拐了出来——四个人，一个家。他一下子心里变得柔软，柔软却又感伤，像望着一件看着触手可及，其实遥不可及的宝物。
第二天是周日，明台晚饭后要回F大，周一他有雷打不动的早课，所以一般回宿舍睡。明诚提出要送他去学校，他正好顺路去苏珊的生日聚会露个面。
明楼还是没来找他，自然他也没有主动去跟大哥说话。桌上吃饭也各自乖巧，总归是大姐和明台两个人把话给说光了，他们的沉默反而给气氛带来一丝祥和的平衡。
“明楼不去？”明镜看明诚在玄关换鞋，问坐在一边气定神闲看书的某人。
“不去了，怕扫了孩子们的兴。”某人头也不抬的答。
明台在边上暗笑了一声，明诚像是没听见一样不做反应，然后普普通通地打好招呼，带着老幺开了自己的车出去了。
车声甚至还没远，明镜就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但她眼不离屏幕，闲话家常一般打探起明楼来：“你觉得苏珊，是不是有弟媳的可能？”
“明台？您想得也太早了点吧。”
“你读书读傻啦！”明镜伸过手去拍他，“我说阿诚呀，阿诚！”
于是明镜就打开了憋了几天的话匣子，也没计较明楼是否在听，只是自顾自地碎碎念起来：“阿诚这个职业本来就不好让人接受，你说天天跟死人啊案件啊毒药啊泡在一起，再一表人才，又有哪个小姑娘愿意呢？我做姐姐的都操心死了。上次安排他跟民立中学的金老师见见面，人家不就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吓跑的吗？阿诚这孩子也真是不懂的说话，一上去就给人家把职业环境形容得血腥无比……”
“他那是说实话。一开始不说那叫欺骗。”明楼插嘴。
“你看，就也怪不得他。所以我思来想去，苏珊和他在一个单位，又有共同话题，对他的职业没有任何偏见，最好的地方还是彼此了解。阿诚小时候受过苦，苏珊是一起长大的，该照顾他的地方她都晓得，要是两人有心意，哪有更适合的人呢？明楼你说是吧？”
明楼一阵子没答话，半晌后才说：“那得看阿诚的意思。”
明诚刚推门进KTV包房，就被里面近乎群魔乱舞的情景吓了一跳。苏珊爱热闹，平常一个人在实验室埋头苦干，也看不出来她其实有这么许多朋友。明诚把礼物递到她手上，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一两个眼熟的面孔，大概是她在北京读书的大学同学，他之前见过。
说是乌烟瘴气有点过，但包厢里的气氛让明诚想起早上五点半在窗外电线杆上多嘴的麻雀。人头里女生为主，叽叽喳喳有点过分热闹。明诚在歌舞联欢里找了个位坐下，三秒钟后被一双手推到焦点中心。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明诚前辈啦！”说话的是其中一张见过的脸，“他当年在沈阳警院可是刑侦系第一名毕业，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还被邀请过加入世界级毒理化学实验室。不是因为苏珊你们见不到的。”
“您现在在哪个队？”一个男孩问他，大约是默认他还是一名刑警。
“我现在不在公安系统了，”明诚坦然地笑笑，“我和苏珊在在一个单位里。”
男孩露出有些惋惜的神色，想追问理由但初次见面似乎显得唐突。话题很快回到寿星身上去，一开始说话的那位女同学依旧在滔滔不绝着，她讲她们还在读书的时候，有一回明诚好像是开会去她们学校。那时候苏珊正在被隔壁中队一男的纠缠，正巧被明诚在校门口碰见，当时明诚就上去把人教训了一顿，挡在苏珊面前说：我是她大哥，有事找我讲。
“添油加醋！”苏珊被说得没招，搡了起哄的人一把。
明诚笑笑：“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样子。”
“那肯定是你最知道。有样学样。”苏珊推了他一盘蛋糕，转身去招呼别人。
酒过三巡，气势少了一半，包厢里的人分成小团体各自滑手机玩游戏讲悄悄话，苏珊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是这时候她接到了明楼的电话。
明楼的出现让她顿感意外，更意外的是他居然手上抱着几支天堂鸟——送花都送得这么别致。明楼有些不自然地把花递给她：“我正好在附近应酬，就过来看看。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
苏珊受宠若惊：“明楼哥你这就吓死我了……心意到了礼物免啦。你是来接阿诚哥的吧，怕他喝挂了？他酒量是不太好。”
明楼被直白拆穿，一时无言，嗯了一声。“……我看他车子还在楼下。”
“他走啦。”苏珊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来一会儿就被所里的电话叫走了，有紧急委托。他喝了两口酒不敢开车，把车放这儿了说明天来取。”
星期天夜晚的紧急委托案件。明楼皱眉：“什么案子？你不用去？”
“找上他的肯定是中毒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问问他？”
“这不是电话没接吗……”明楼觉得整个人不大好。
“那就是进实验室了。如果是这个点才开始解剖，他要采样实验，今天恐怕得通宵。”苏珊想了想，“我这边也早点结束，看看过去有没有什么忙要帮。明楼哥你就先回家吧。”
明楼被困在人来人往的KTV走道里，明明没有酒精作祟，却觉得脑子里失了些清明。
他是来找出口的，但出口已经关上了。
明诚僵着身子站在解剖台前，用尽全力抑制住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
面前躺着两个小小的身体，他试图用专业的眼神注视他们平静的面孔，最终禁不住恶心得弯下腰去。
TBC
我服了！！！敏感词是pooh酱！！！（昏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