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 the Rainbow #13
#13 不要和周一早上咻一下就起床的人做朋友，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非常不可思议的，周一上午变成了明台最喜欢的时段。
这简直反人类的快乐只有一个简单的理由：能跟于曼丽在一起，还不用被王天风摧残。
于曼丽的课表跟他不一样，明台后来才绝望地发现，他和她重班的时间段少得奢侈。按正常排班，其实只有星期三短暂的几个小时。不过最后一次庭前会议马上到了，王天风最近的状态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郭骑云十点半下班都算超lucky，所以王律师没事就夺命连环call实习生去上夜班，惨无人道。
只有明台出现时永远是喜滋滋的：他真心实意想办大案子，又多了三四次和于曼丽碰面的机会，郭骑云每次都能看见他拉着一车又一车卷宗乐不可支。
完了，老师终于累傻了一个实习生。郭骑云感叹。
即使如此，在律所里明台和于曼丽能交流的机会也一点不多。于曼丽是王天风的实习行政助理，明台看来工作职能基本等同于小丫鬟。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接电话，下一秒人又不见了，一打听，被扔去印刷室给几千页的文件核对页码。除了喘口气喝水的机会基本见不到她，明台隔几分钟就会回头找于曼丽，看她有没有在自己的隔间里，结果被王天风用399页厚硬皮精装《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解读与适用》砰一下砸脑袋上。
于曼丽说好的他好不打人呢？！
“我是不打老弱病残妇幼。你算哪一类？”王天风问他。
明台理直气壮：“幼！”
王天风操起了更厚的《元照英美法词典》。
明台想起这惨绝人寰的实习人生，就要条件反射去揉后脑勺，还好夜班结束他能跟于曼丽一起回学校。打着顺路又保护女孩子的名义一起回宿舍区真是计划通，只是两个人经过上课又上班的一天折磨后，大多时间都只能不远不近地坐在末班的地铁上一言不发，各自放空。
就像他们相识的那天一样。
律所离学校是真的远。他们一起实习的第三还是第四天，王天风在群里叫他们晚上没事就过去。明台约了于曼丽在图书馆前面的草地碰头，于曼丽刚熬夜交了份报告，去程的地铁上，就累得要睡过去。那时高峰车上在插秧，于曼丽靠在车门上头一点一点的，于是明台跟躲轰炸机一样拽着于曼丽在人流里蹿，抢到一对下车情侣的座位。
他们肩挨着肩地坐，明台在耳机里听歌，于曼丽在和睡魔作斗争。他就不动声色再凑过去一点，把肩膀送给斗争失败的于曼丽。三流偶像剧的水平，还得是三流编剧发挥失常才能写出这种土掉渣的桥段。明台没想那么多，就是总觉得他第一次见于曼丽的时候态度不太好，往后的日子要对她温柔。
很奇怪的是，他那时候就很笃定和于曼丽会有很多往后的日子，就像已经接受她的出现是老天给自己的人设一样注定。清明的雨天虽然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真正和于曼丽有鼻子有眼地接触也不过几天，明台明明还对她一无所知。
于曼丽睡得太死，到站的时候是明台把她搡起来的。她犯着迷糊，没来得及追究刚枕着谁睡了一路，明台已经在前面走了很远。出站的时候下着雨，上海快入梅了，人人出门都随身带伞。他们爬着通往地面的楼梯，在中间那层大台阶，有个阿婆拎着一个衬着蓝布的竹篮。卖玉兰花和茉莉的婆婆，人流大的地铁站经常见得到，只是雨天众人都没有浪漫主义的心和情怀，这一天婆婆乏人问津。
明台凑过去看，阿婆看到他后面缓缓跟上来的于曼丽，说：“买一串吧，天黑了又落雨，吾想早点回家了。”
明台觉得心酸又心软，其实篮子里也剩得不好多，一串手环和十来株单只。问了价钱，手环十八，单株五块。明台从钱包里摸出张红的，全拿了。
于曼丽看了就走，明台三两步从后面跟上来，笑嘻嘻把手环给她。于曼丽看阿婆心满意足地在远处笑，对明台说：“你是钱多没地方花吗？这价钱你也买，还全买？”
明台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这跟钱没关系啊。阿婆挺可怜的，下雨天。”
“这手环五块我还考虑。你这不是发善心，你这是被宰。”于曼丽看他，觉得似乎根本无法沟通。拿自己几顿饭的钱去泛滥一下同情心，她不愿意做，也没能力做。可明台连想都不需要想，听说他是富二代，真的富得傻气泄露。
明台把玉兰花一股脑儿的全给了于曼丽：“你拿回宿舍给同学分了吧。”
于曼丽接过来又说他：“你自己要买的，又使唤我解决掉，你倒好，花个钱买一份自我感觉良好？”
明台这下听出来于曼丽的刺了，只敢打哈哈：“那我总不能拿回我宿舍分同学吧。明天一帮大老爷们儿耳朵上别着小花花去上课，我是为了保护大家的眼睛。”
于曼丽才有了点笑容。然后马上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立场对明台的行动评头论足，突然又悔又丧。
晚上王天风在所里闻见一阵花香，眼睛瞄到于曼丽的隔间里，看到她把一个玉兰花环箍在丸子头上，白得显眼。
呵，小女孩心思。王天风转身进了办公室，继续抽明台。
然后就终于到了明台最爱的星期一上午。
星期一是通识课的日子。
明台和于曼丽偶然一起选上的这门通识叫《古典音乐赏析》，简单说就是大清早的来放放音乐分析分析曲子，莫扎特贝多芬肖邦巴赫门德尔松，陶冶陶冶大家的情操。评分有一篇论文和一个小组发表，加上最后期末考试，对从小弹古典钢琴的明台来说轻而易举，所以之前他基本上从来没来听过课。来了之后的这一两个月才发现，这课自有它的妙处。比如此刻他盯着于曼丽的后脑勺，音响里正悠扬地飞出一首长笛西西里舞曲。
也只有于曼丽这么认真听课吧，环顾教室里的其他人，埋头补作业的也有，复习其他课的考试的也有，前面还有一个趴着继续回笼觉的。喂，要继续睡的话你来干嘛？明台闲着就要作妖，揉了口香糖的包装纸往那个睡觉的人脸上砸，结果手力失误，纸团直接飞过了那位同学头顶，落在于曼丽肩膀上。
于曼丽蹙着眉头回头看，明台索性也不躲，嬉皮笑脸地看着她，抿嘴敬礼道歉。
“烦不烦。”于曼丽做口型作势要揍他，又回过身去继续看PPT。
“曼丽，”陶茉茉坐在她边上小声蹭她，“你最近好像跟明台很熟……怎么认识的啊？”
于曼丽眼睛轱辘转，在刻意和不甚在意之间把握了一个还算得当的度，回她说：“在同一个地方实习碰见的。”
她又补了一句，“你放心。”
桃子喜欢明台，从大一报道那天起就喜欢。照她跟于曼丽的形容，看到他的那一眼开始整个学校里就没有其他雄性生物了。
喜欢这种全靠荷尔蒙而毫无逻辑的事情却有个先来后到。哪怕是暗恋也一样。
于曼丽不太跟陶茉茉说她跟明台的相处，说了像变相炫耀，但不说其实又像背着她插队。只是跟明台交了个朋友，事情就变得很复杂。
“……我说什么了吗，你那么敏感，”陶茉茉赶紧调整表情，不让小心思在脸上写得那么大字，“我只是，听那谁说，前天晚上看到他送你回宿舍，想说你要是和他……你都没告诉我。”
“我只是给你吃个定心丸。”
陶茉茉嘻嘻一笑，想凑上去搂她手，但身子探到一半又缩回来半米：“忘了你感冒了。你也是，病那么重，还来上课干嘛。”
小姑娘努努嘴：“没那么严重，活动活动好得快。”
于曼丽站起来两眼一黑晕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烧到了三十九度半。
明台站在教室后排，下课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往前面聚，他一直放在视线里的那截白净的后颈，突然间就倒下去不见了。他那时被堵在一排座位的正中间，两边都是等着挪出去的人，明台干脆把书包往同寝室的人身上一丢，双手一撑前排座椅，三两下翻到了于曼丽身边去。
“于曼丽！”他挤进围观人群里，俯身去扶她起来，手一探，额头能温鸡蛋了。
“都散开行不行！要让人缺氧啊！”明台拨开观众把病人抱起来。他起力太大，于曼丽在他怀里还颠了两颠，像是轻得要被风刮走的，一只垂死的蝴蝶。
陶茉茉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明台抱着于曼丽奔跑的样子消失在走廊尽头。
于曼丽在校医院的床上醒过来，明台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边上打排位。
“醒了？”明台退了打到一半的游戏，撑着脸看她，“你烧成这样还来上课，这么想见我？”
于曼丽脸懵懵地拿手去摸额头，才发现额头上已经放了个水袋。
“还有，校医说你肯定又不吃饭低血糖又是怎么回事？你都混成常客啦？”明台拿出从她兜里摸出来的一堆糖果，“你都瘦成这样了还减什么肥。”
于曼丽脸一红，拿被子挡自己的脸，没好气地闷在被子里：“你管我。”
明台瞪她：“哪来这么大脾气。我送你来的你还不感谢我。”
于曼丽烧得头昏，看明台的脸都觉得在几何形变。校医也没说错，她晕的主要原因还是没吃饱。谁让财务那边工资还没发下来，本来就盼着半月结，结果她半个月都没熬过去。明台还凶她，一凶于曼丽就委屈到家了，翻身把脸对着墙壁。
“你回去吧。你不是下节有课嘛。”
明台干笑一声，“大小姐，都一点了，我翘了一节课陪你。”
“一点了？！”于曼丽哗一下坐起来摸手机，“完了，我两点要去律所实习！”
明台眼疾手快接住她额头上掉下来的水袋，另一手按住她：“坐着坐着，我帮你请过假了。”
于曼丽也根本没力气对付明台的压制，只能坐在床上看着他，因为生病呼吸艰难，胸口微微起伏着。
“……谢谢你了。”
校医吃完午饭回来，看了一眼他俩，又看于曼丽：“同学，好好吃饭行不行？”
于曼丽没吭声。
“吃了饭才能吃退烧药，你胃还要不要了？”校医插着腰说话，比宿管阿姨还厉害上两分。
明台赶紧救场：“行行行，吃吃吃，我看着她吃。”
校医瞟明台：“她男朋友啊？管着她吃饭啊。”
明台也不反驳，嘿嘿一笑拍着于曼丽的头说：“行，包在我身上。”
TBC
昨天晚上不小心睡着了没写完更新……
这话标题可真长啊。
